“你問我覺得行不行？”
陸恆看著窗簾縫隙處透露進來的點滴陽光，似笑非笑的說道。
電話那頭，正在走廊上行走的吳明明反應有些遲鈍，“嗯，是啊，想聽聽室長你的意見。”
陸恆驟然反問，語氣強烈！
“那我要是覺得可以呢？”
“呃........”吳明明停在原地，臉色一下子僵住，隱隱透出一抹鮮紅，那是氣血被漲住的樣子，他猶豫的囁嚅道：“似乎不太可以吧，明明還有討價還價的餘地。”
陸恆搖了搖頭，嘆了口氣說道：“這不就對了，你都覺得還有討價還價的餘地，實際情況也是如此，對方漫天要價，我們坐地還錢而已，生意都是洽談出來的，哪來一錘子買賣。”
酒店走廊上，時值正午，來來往往的入住客戶很多。
此時看著走廊上停著，一臉漲紅的吳明明，都投去了詫異的視線。
吳明明咳嗽一聲，轉到角落處，輕聲說道：“那室長你剛才還那麼反問我？”
陸恆哭笑不得的說道：“明明你現在要搞清楚一個情況，那就是負責具體融資事宜的人是你和建國，尤其你的性子比較沉穩，決定也得你來做。而我並不在現場，也不瞭解洽談過程中的細節問題，你如果問我的是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，我自然可以輕鬆回答你。但像之前你那種事關決定性的問題，我如果給了你肯定的回答，你難道要全盤接受？”
“呃，這，我........抱歉，是我考慮不周了。”
耳中傳來吳明明低沉的聲音，陸恆不由嘆了口氣，想了想略帶鼓勵的說道：
“收起你的不自信，將其化為謹慎，但是一定要擁有屬於自己的獨立思考能力。我不可能時時刻刻都為你做決定，你要學會做為自己決定買單的準備。獨當一面的能力是鍛煉出來的，我給的最多是機會，你.......包括建國，到底能走到哪一步，還得靠你們自己！”
“我明白了，室長！”
難言的哽咽透過電訊落在陸恆耳中，陸恆才意識到或許自己的說話方式有點讓吳明明有些“受傷”了。
仔細算來，別看吳明明現在身居餓了麼高位，但實際上，他不過只是一個大二結束，處於休學期的大學生而已。
承受大事的心裡素質比起一般人來說已經夠強了，只不過和陸恆、李響這些人相比，還是差了許多。
稍稍一揣摩，陸恆便明白了對方現在在想些什麼。
陸恆沒有太多擔心，任何一個合格的企業管理者，除了天才外，基本都是這麼在忐忑發展中走過來的。
當然，作為他們最信任的室長，陸恆有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還是會做的。
“明明，你記住！不管你前面做了什麼決定，但是在最後簽訂合同這一關上，仍舊有我！到那時，我會站在最高的角度稽核利弊，即便出爾反爾，也不會讓大家吃虧的。當然，我並不覺得你會做出什麼太讓人難以接受的決定，以至於讓我跟投資商們出爾反爾。是吧，你有這個信心吧？”
角落處，吳明明已經點燃一支菸，輕輕的在垃圾桶上的白色石英砂顆粒上抖著菸灰。
漲紅的臉色早已經消失下去，換上慘白的表情，那是在短短時間內對自己的懷疑。
不過在陸恆一番諄諄教導之後，他的腦回路也漸漸順暢。“室長，我不會讓你失望的！”
沒有回答有沒有信心，而是一句不會讓陸恆失望。
陸恆的回答也相當簡短，只是一句淡淡的“嗯”。
摁下半月形結束通話鍵，吳明明依舊站在原地，靜靜的抽著煙。
他在思索之前陸恆說的那些簡短卻不簡單的話。
“收起不自信........謹慎........獨立思考，獨立判斷，為自己的決定買單！”
裊繞的煙霧緩緩升起，吳明明依稀看到了當年第一次借用室長電腦玩DOTA人機的時候，室長在背後指導自己的樣子。
“懟他，對，別怕，上去就是懟！遊戲初期小兵攻擊特別高，你身邊有這麼多兄弟，慫什麼，上去就是幹啊！”
吳明明默默將菸頭杵熄在裝著石英砂碎石的盆裡，整個人不由吐了口濁氣。
“明明，你在那裡幹嘛，過來一起和紅杉的計越一起吃飯啊！他們願意投那麼多錢，看來是真有心投資我們啊，第一次接觸風投，就遇到這種大方的投資商，我們可真幸運！”
肖建國從走廊跑過來，興奮的拉著吳明明往餐廳走。
吳明明笑著拉住肖建國，在其不解的神色中，輕輕說道：“待會你陪他多喝點酒，儘可能地喝，往灌醉方向上走。”
肖建國皺起眉頭，“這樣不好吧，下午我們不是還要和來自軟銀的宋藍平交涉嗎，喝多了可不好整。”
吳明明嘴角翹起，“你放心的灌他酒，我要趁他喝多的時候套套他們紅杉對於這次融資的底線。至於下午的事情，你放心，即便你喝多了，我也能撐住場面的。”
肖建國圍著吳明明轉了一圈，一臉疑惑，然後有些不信任的說道：“你確定？”
吳明明聳了聳肩，“你都說了，紅杉這次那麼大方，可見對於投資我們勢在必得，如果不將他們的底線套出來，後續談判上可就太被動了。至於軟銀，說實話，電話聯絡的時候，對方只有點試探的味道，我聽得出來。估計下午是走個過場，這點場面，我還是撐得住的。怎麼，你不相信我？”
肖建國連忙搖了搖頭，嘿嘿笑道：“怎麼會不相信你，只是一直以來，很少聽到你這麼自信滿滿的說話了。好了，不說啦，吃飯吃飯，我待會肯定幫你灌計越，這兩年我的酒量那可不是吹的，放在我貴州老家那疙瘩，好幾個少數民族的大兄弟都喝不翻我！”
走在肖建國背後，吳明明喃喃自語。
“很少看到這樣的我嗎？”
走到餐廳門口的時候，看著已經和計越暢聊起來的肖建國，吳明明微微捏緊了拳頭。
“以後，你們會看到更多這樣的我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