舒寧特別淡定簡潔地回答了這個問題:“夫妻,母子。”
問這話的同事差點啪嘰一聲跪桌子下面去。
彼時,蘇維麗還不知道,兒子的身份已經曝光了,她只是慶幸蘇鳴沒跟著辭職走人。
但她哪裡知道,蘇鳴何止沒走人,舒寧前腳辭職離開,後腳他就迎著總裁辦外所有同事的目光,昂首闊步地走進了她的辦公室,並且要求升職加薪。
蘇維麗瞪眼,訓道:“你先擺好自己的位置,這裡是公司,我是蘇總,你是大客戶部的員工!”
蘇鳴二話不說站起來就要走,“行,那我辭職。”
蘇維麗喝道:“胡鬧!”
蘇鳴繫上西服紐扣就走,頭也不回,蘇維麗只得道:“站住!給我回來!”
蘇鳴扭頭,笑:“升職。”
蘇維麗看著他,被他這胡鬧的樣子弄得腦子都不轉了,一時沒說話,蘇鳴立刻就繼續往外走,蘇維麗抬手啪一聲重重拍在桌子上,“你給我站住!坐回來!給你升還不行啊!”
這次蘇鳴直接倒退著走回來,轉身,坐下,面帶微笑,“我想當副總。”
蘇維麗已經很多年不說髒話了,這一刻,面對兒子無恥的表情和要求,特別想噴一句,當你麻痺的副總!
然而結果卻是——
蘇維麗讓人事硬加了個“一人之下”的副總職務,蘇鳴上任就職。
全公司譁然,這才知道,大老闆的兒子早潛伏進入公司工作了,正是大客戶部那個年輕英俊的小帥哥,小帥哥不但已經結婚了,老婆還是原來的同事。
這件事後來連帶著舒寧離職被送捧花事件一起,成為了公司內部的浪漫談資,每個人,尤其是女孩子們都知道,現實版的“王子和灰姑娘”就發生在他們公司。
後來的幾年裡,因為沒有家庭方面的後顧之憂,舒寧安心工作,事業一飛沖天,又經過一次跳槽,成功晉級經理,薪水翻番,這些都是她自己的努力和汗水,沒有動用過輔助和道具,也算是一番奇特的人生經歷。
最初的半年,她離開公司後就沒有再見過蘇維麗,直到一次行業酒會,她有幸作為公司代表隨老闆出行,重逢了這位現任婆婆。
蘇維麗還是老樣子,女強人,嚴謹剋制,只是在這樣的場合婆媳相見,她看舒寧的眼神終於有點不太一樣了。
但她和舒寧說的卻是私事,“鳴鳴沒有來。”
舒寧朝她舉杯,笑笑道:“那說明他還不夠格。”說完,點頭示意,轉身離開。
蘇維麗望著年輕女人的背景,面露訝然,旁邊有熟人奇怪地問她怎麼了。
蘇維麗回神,淡定道:“沒什麼,就是忽然想到自己年紀大了,如今這種場合,很多都是年輕面孔了。”
老熟人點頭道:“那自然了,江山代有人才出麼。”
事實上,舒寧的任務早就完成了,在她第二次跳槽進入同行業另外一家公司入職的時候,任務條全滿,2.6提示任務完成。大系統誇了一通【認清自身定位,沒有以婆媳關係為突破口攻略世界,昇華原主人格魅力,解鎖愛情真相】後,連帶著任務獎金及各種加成獎勵,總共獎勵舒寧110萬。
看著賬戶裡多出來的錢,舒寧差點哇一聲邊吐血邊哭出來。
老子加了多少班才給這點錢,你打發叫花子啊!
而這一次任務完成之後,舒寧既沒有主動提離開,2.6也沒有吭聲,系統小夥伴甚至默契地選擇了徹底閉嘴,讓宿主一個人享受這個世界的生活。
舒寧也像是忘記了自己身處任務世界一樣,生活上班,被事業親情愛情包裹著。
張爸張媽這幾年把他們在農村的那塊地打理得井井有條,現在家裡的蔬菜都不需要買了,都是從自己田裡拿,雞蛋和雞肉鴨肉也是,張母甚至搞了兩頭小豬過來,搭了個豬棚,開始養豬。
蘇鳴和舒寧下鄉看到兩隻豬的時候稀奇得不行,紛紛留影拍照,張媽邊笑邊說他們神經,不就兩隻豬嗎,還當個寶。
蘇鳴卻指著兩隻相互拱來拱去的小豬對舒寧說:“這個體型,像不像咱們娃兒?”
舒寧一點不客氣地說:“像你,不像我,我沒有鼻孔這麼大的寶寶。”
蘇鳴眼睛鋥亮,“那我們自己生啊。”
舒寧哈哈笑:“你生唄,那麼忙,哪裡有時間啊。”
關於生孩子這件事,有段時間,張父張母和蘇鳴這邊的確提過,哪怕是隔得千山萬水的蘇維麗,都拐彎抹角地問過懷沒懷,感覺上,似乎除了舒寧,大家都覺得時間和時機差不多了,該要個孩子了。
但舒寧以事業為由拒絕了,張母不免多嘮叨了一些日子,蘇鳴也很認真地和舒寧討論過這個問題,但舒寧說不生,就是不生。
蘇鳴倒不是一定要生個孩子,嘆息地解釋:“我就是覺得這幾年工作壓力大,應酬、上酒桌的次數都特別多,我怕自己這麼下去精子質量會大不如從前,唉,早知道剛結婚那會兒就找個機構冷凍精子了。就怕幾年後再要孩子,我這種子不行,會生個智障出來。”
舒寧:“……”孩子要隨你,的確很容易智障。
關於生孩子,不了了之。
這幾年裡,在體會過打拼事業的不易、年齡的增長成熟之後,蘇鳴最終和蘇維麗“和解”,即便不為老婆,蘇鳴也能和他媽和平共處。
蘇維麗被歲月和兒子的成熟重新打磨心性,也不止一次和蘇鳴提過兩家見面辦婚禮的事情,但都被蘇鳴拒絕。
蘇鳴說:“現在這樣就很好,老婆是老婆,媽媽是媽媽,岳父岳母是岳父岳母,沒有搞不定的親家關係,沒有複雜的婆媳問題,大家都過的很輕鬆。”
蘇維麗不贊同地說:“逃避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嗎?”
蘇鳴問:“媽,那為什麼結婚就一定要變成兩個家庭的事情呢?傳統是可以用來打破的,這不是逃避。悠悠不見你,但其實我這幾年也沒見過我岳母他們幾次,我都是和悠悠一起,他們老兩口忙鄉下的地都忙不過來,哪有時間管我們。”
蘇維麗啞口無言,問自己,現在怎麼就變成這樣了?還能變成這樣?
蘇鳴還勸她:“媽,我看你有時間,也別隻顧工作,生活節奏慢一點,年紀大了,不要忙得太累生病,像悠悠爸媽那樣過點節奏舒緩的生活也挺好。”
蘇維麗說不動蘇鳴,蘇鳴也勸不動他媽,蘇維麗淡然道:“工作現在是我每天起床的動力。”
就這樣,當年不適合成為親家的人最終也沒有見面,而高攀不上的蘇家,舒寧最終也沒有去攀,生活的一切,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。
又過了兩年,蘇鳴正式成為公司副總,蘇維麗漸漸有了退下的心思,就把手裡的不少活兒給了兒子,甚至還有股份。
蘇鳴拿到股權書的時候,問蘇維麗,“你現在給我股份,這可就是夫妻共同財產。”別現在給了,回頭後悔。
蘇維麗淡定地回道:“你如果想把全世界都給你老婆,我捏著這些股份到死,最後不還是你們的。”
蘇鳴挑挑眉:“媽你現在真想通了啊。”
蘇維麗看著他,沒有說話,心裡卻想——你成了令我驕傲的兒子,我還得感謝那個讓你心甘情願捧上全世界的女人。
是她改變了你。
蘇維麗徹底退下,是在蘇鳴三十歲那年,其實她還沒有真正老去,精力腦力完全跟得上工作節奏,但兒子越成功,她越放鬆,她自認重生的這一次,從事業到人生,真的徹底逆襲了。
退下之後,她直接出國,蘇鳴以為她退休先去旅遊放鬆了,結果某天在公司加班到深夜,朋友圈一刷,看到他媽最新一條的朋友圈內容,差點一口血噴出來。
她親媽連發九張照片,藍色的海,白色的船,嬉笑結伴同行的朋友,以及幾個高腿長八塊腹肌就穿條泳褲的藍眼睛大帥哥。
蘇鳴:“???”他是不是加班把眼睛加出虛影了?
再一想,靠!他媽退休享福去了,他加班加到深更半夜!
氣怒下,把照片截圖,發給了老婆。
沒多久收到回覆:“我喜歡穿紅色泳褲的那個,還有胸肌呢。”
蘇鳴:“????”誰讓你喜歡了,誰又讓你看那麼仔細了!
刪掉刪掉!蘇鳴把圖撤掉,結果舒寧回他,“晚了,照片我點了儲存。”
蘇鳴:“……”
又是兩年,在舒寧工作又跨了一個臺階,張父張母在菜市場做起有機農家菜生意的時候,蘇維麗再婚了,物件是個早年喪偶獨身的大學教授。
蘇維麗和蘇鳴說,那是她的初戀,當年暗戀的高中學長。
蘇鳴才不管自己媽結婚不結婚,只提醒道:“注意婆媳關係。”
蘇維麗聳肩,“他爸媽都不在了啊。”
蘇鳴想了想,回過味兒來,“媽你是不是也怕婆媳關係。”
蘇維麗淺笑:“然而你媽並沒有婆婆。”
蘇鳴舉手:“這個婚我反對。”
蘇維麗瞪眼:“幹嘛?”
蘇鳴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:“作為兒子我希望你找個有婆婆的,這樣人生才完美。”
蘇維麗抬腿踢了他一腳。
然而人生的奇妙之處就在於,誰也不知道一個城市裡,大家相互之間有著什麼樣千絲萬縷的關係。
蘇維麗結婚的這一年,跟著大學教授丈夫見一位多年未見的朋友,飯桌上,重逢了張父張母。
教授牽著蘇維麗地手,給大家相互介紹,張父張母和蘇維麗面面相覷。
教授敏銳地察覺到,奇怪地問:“你們認識?”
不認識。
“以前見面?”
沒見過。
然而雙方再怎麼扯淡,各自帶來的晚輩卻乖巧地坐在一旁,默默微笑地看著對方。
教授又奇怪地看他們:“你們認識?”
舒寧淡定搖頭,蘇鳴開口否認。
教授為兩人相互介紹,舒寧和蘇鳴同時站起來,躬身握手。
“你好你好。”
“你好你好。”
又相互遞名片。
蘇鳴挑眉驚訝:“哦,你就是那家公司的合夥人啊?”
舒寧也是一臉詫異:“原來是蘇總,久仰久仰。”
兩人又重新握手,連連相互鞠躬,“客氣客氣,我才是真的久仰。”
教授被這份莫名的氣氛弄得一臉茫然,張家父母和蘇維麗默默地看著兩個小夫妻在那兒飆戲。
而蘇鳴和舒寧還嫌劇情不夠飽滿,邊握手還邊給自己加臺詞。
舒寧:“你結婚了嗎?”
蘇鳴:“有老婆。”
舒寧:“我也是我也是。”
蘇鳴:“啊呀,相逢恨晚啊,一見就是知己,有空約出來一起吃個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