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真有哪個女人生了他的孩子,還能一聲不吭自己養、不找上門兒?
更何況,不能生孩子這件事,就是堂昊喆一生的汙點,他倒是想有個自己的孩子,可惜,年輕的時候太放浪形骸,糟了這樣的報應。
堂昊喆這麼想著,覺得屋子裡氣悶,換了衣服,直接走了。
而後面的幾天,堂昊喆也住在簡容雅這邊,前半夜還好,每到後半夜,就會被鬼魅一般的叫聲驚醒。
一次就算了,兩次三次,簡容雅已然崩潰,大晚上也不睡了,開了燈坐在床頭抱著腿直哭。
嘴裡還唸唸有詞:“堂先生,你是不是年輕的時候造了什麼孽啊,為什麼大晚上會過來喊爸爸。”
堂昊喆一個藝術家,唯物主義分子,怎麼也不願意相信這些亂七八糟的,當場喝道:“別胡說八道!”
簡容雅:“可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啊,你自己也聽到了啊,”又爭辯,“會不會是堂先生你當年遊山玩水談了個女朋友,後來分開了,女朋友給生了個孩子啊?”
頓了頓,小聲嘀咕:“就像《還珠格格》裡面的夏雨荷和乾隆。”
堂昊喆:“……”他到底找個了什麼花瓶女,腦子裡都裝的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。
可被這麼一提醒,堂昊喆還真在心裡默默回憶,他這麼多年的女人裡,哪個會偷偷給他生個孩子?
可想來想去,都不太可能。他的那些女人,不是做藝術相關的,就是事業女強人,要麼也已經結婚生子有家庭,怎麼也不可能悄悄給他生個孩子。
不對,有個人……
堂昊喆心裡一下子就竄出了那個名字——
王小芬!
但又下意識否認,不會,小芬有女兒,沒聽說她有兒子。
但如果兒子沒有帶出來,還在老家村子裡呢?
堂昊喆心裡就像鑽出了兩個爭辯的小人,一個提出各種假設論證王小芬可能給他生過一個孩子,另外一個則極力辯駁找理由否認。
最後男人都覺得煩了,閉眼狠狠地嘆息了一口,把這兩個小人通通從腦子裡趕了出去。
簡容雅覷著男人的神色,緩緩道:“堂先生,之前你聽你說你二十多年前去過一個小山村……會不會是……?”
堂昊喆打斷道:“胡說什麼!睡覺!”
可再也睡不著了。
次日一大早,他就給關係密切的一個兄弟打了電話,報了一個大概的方位和村子的名字,讓他兄弟現在就過去,打聽一些事情。
掛了電話之後,堂昊喆直奔理工大。
一大早卻沒在食堂見到王小芬,只看到了王小芬的那個女兒秦香。堂昊喆想了想,還是走了過去。
舒寧正在擦桌子,她知道堂昊喆來了,等人走到跟前,才抬頭,看了他一眼。
堂昊喆想了想,還算客氣地說:“秦香,你如果不忙,我想問你一些事。”
舒寧看看他,沒說話,手裡幹著活兒。
堂昊喆緩緩地低聲說:“你媽媽,在生你之前,是不是還有過一個孩子?”
舒寧擦桌子的手頓住了,緩緩抬眼。
堂昊喆沒有說話,看著她。
舒寧站直,把手裡的抹布甩在餐桌上,她表情冷淡,眼神里透著寒光,然後,一字一字道:“堂先生,你搞錯了一件事,我,不是媽媽的女兒……”
不是媽媽的女兒?
她到底在說什麼?這話邏輯根本不通,堂昊喆皺起眉頭看面前的女孩兒。
舒寧卻露出一個陰森的冷笑,接著開口把剩下的話一字一字給說完了,卻是用的男人的聲音:“爸爸,我是堂禮啊。”
堂昊喆被這突然轉變男聲和陰森的冷笑嚇住,幾乎是本能的大叫一聲朝後退了半步。
食堂裡還有不少吃飯的學生,聽到這聲叫喊紛紛側目奇怪地看過來,堂昊喆是一臉見了鬼的表情,舒寧卻是抹布一抓往盆子裡一甩,端著小臉盆面色如常地走了。
心裡道:“1.3。”
1.3誠懇地表示:“宿主您的演技我打1000分。”
舒寧客氣地說:“還得謝謝你的【變聲】輔助,也有你的功勞。”
1.3十分驕傲:“不客氣。”
之後的幾天,堂昊喆再沒有出現過,舒寧繼續當自己的打飯小妹兒。
許航倒是來了,站在沒人的視窗前,一臉幽怨地默默瞪眼看舒寧。
舒寧手裡捏著勺子,含笑回視他,“許航兄,來打飯啊,要吃什麼?”
許航隔著一個打飯臺看她。
舒寧又笑,但這次壓低了聲音,聲線故意拉粗,“以前我媳婦多有得罪,老是抖你的肉,你別和她計較,我給你打飯,保管不抖你勺子。”
許航看著他,默默道:“你和我裝什麼?”
舒寧看著他,一臉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的表情,“裝?我沒有啊,許航兄你難道不相信我是堂禮?”
不久前,汽車裡,舒寧在他耳邊說的那句令他膽寒的話就是——
“我不是秦香,我是堂禮。”
許航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,要不然他怎麼會相信這種話?
可一切似乎都有跡可循——
秦香作為一個偏遠山村長大的女孩兒,身上的做派和氣質根本與出生和成長背景完全不符。
她似乎還知道不少她本來不該知道的事情,比如他和許可揚的關係,比如王小芬病逝的兒子身體狀況可能和堂昊喆有關,比如他口袋裡到底有些什麼東西,打火機上又刻了什麼字。
還有他派去村子裡打探訊息的同事告訴他,秦香半年前忽然的轉變,以及婆媳兩個不久之後便離開了村子來到省城。
他甚至忽然想起來,怎麼這麼巧,她們就來了理工大?
……
許航是做私家偵探的,抽絲剝繭和尋著蛛絲馬跡尋求真相是他的日常工作,這麼多的跡象,似乎都印證著一件事——
秦香身上一定發生了了不得的事情。
但如果告訴他秦香不是秦香,而是堂禮……
不,她不可能是堂禮!
許航堅持自己的觀點,說:“秦香,你別給我裝。”
舒寧笑笑,“我怎麼會裝呢,我就是堂禮啊。”
許航危險地眯了眯眼,“還裝?你會,我不會嗎?”
舒寧捏著勺子,趴到了兩人之間的檯面上,好整以暇地看著他,“會什麼啊?”
許航地表情當即變了,不再是剛剛那副探究的神色,反而露出了幾分天真的表情,然後轉頭,掃視食堂,嘴裡還唸叨:“媽呢?”
舒寧預感不妙,直起身。
許航捏起嗓子說話,轉頭看舒寧:“老公,咱媽呢?”
舒寧打飯的勺子差點掉地上,他竟然……!
舒寧擰眉,胳膊撐在臺面上,瞪眼看他。
許航則是一臉無辜,繼續捏著嗓子,姿態也變得陰柔了起來,俏皮地眨眨眼,“老公,你幹嘛啊,我是秦香啊老公!”
舒寧:“……”
1.3:“……”感覺撞見了一幕曠世奇景,不,是戲精薈萃的奇景。
舒寧心裡默默罵了一句“泥煤的”,看著面前的許航,低聲道:“別鬧。”
許航瞬間恢復神色,也湊過去,兩人大眼瞪小眼,他回:“來啊,一起搞事啊妹妹。”
一臉挑釁。
見他這麼囂張,舒寧很想把手裡的勺子戳他鼻孔裡,哼笑一聲,“能耐啊,親哥。”
許航眯了眯眼,她果然是裝的,他真的差點就信她了!
還偏遠山村出來的姑娘樸素無華?
屁!她簡直就是個戲精!和他一樣的戲精!
舒寧瞬間站直,一手叉腰一手拿勺子,透出五大三粗男人的氣質來,粗聲喝道:“吃什麼?”
許航繃直了食指,一臉傲嬌,“這個,這個還有這個,我不吃葷油,減肥,就吃素!”
舒寧哐噹噹打飯,把飯盆往大理石臺面一扔,“三塊五!”
許航刷卡,端起飯盆,轉身就走,胯都扭了起來。
旁邊幾個視窗的阿姨都看呆了,這幹嘛呢?
舒寧看著許航那扭胯走路的姿勢,心裡默默笑起來。
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能跟上自己節奏的男人,就跟動物園的大熊貓一樣,稀奇,真稀奇。
而另外一邊,簡容雅裝神弄鬼的水平也是節節拔高。
一開始說半夜聽到有人喊爸爸,接著又說自己連夜做噩夢,說夢裡有個小男孩兒罵她搶爸爸,甚至還有化妝臺上的化妝品無故打翻變亂……
如果是以前,這情婦這麼發瘋,他肯定早趕出去了,可如今——
堂昊喆緩緩道:“那給你換個房子吧。”
簡容雅哭得梨花帶雨,漂亮女人這麼哭還是漂亮,柔弱的美感,不討人嫌,反而增添了幾分處處可憐的氣質。
簡容雅非但沒有抱怨什麼,反而如舒寧教她的那樣,變成了一個“知心”的可人兒,寬慰道:“或許是因為,那個孩子不喜歡我,他總說我搶了他爸爸。”
堂昊喆這幾天心事重重,沒怎麼休息,人憔悴了不少,聽了這話,心裡五味陳雜。
簡容雅又道:“堂先生,您有孩子嗎?”
堂昊喆看了她一眼。
沉默自然就是沒有。
簡容雅:“那或許,真的曾經有一個呢?”